Chapter 24

櫻井翔帶著微笑走出辦公室去茶水間倒水喝。下屬們看到上司春風滿臉地走過，表面上也是笑著跟他打招呼，可是一轉頭就小聲討論起來了。
小早川奈緒張望著茶水間里的櫻井，看他趁著倒水的當兒還不忘低頭撥弄著手機，嘴角邊上掛著的笑意從沒停過，然後耳邊偶爾聽到周圍同事的幾句閒言碎語，已經沒了工作的心思。最近公司里關於櫻井的八卦滿天飛，有人猜是秘書課的誰誰誰誰，也有人猜是一直有業務往來的C會社業務部的魔女部長。小早川聽著覺得哪個都有可能想一想卻又覺得哪個都不可能。如果是公司內部的人，她從來都沒看到櫻井跟誰有過分親密的來往，就算是最受懷疑的秘書課的人，來往他們部門收發文件的也是跟以往一樣是那個已婚的川田，而且收發文件都有其他人負責，櫻井實際上是沒什麼機會會接觸到秘書課的人。至於C會社那個魔女部長，小早川曾經跟著櫻井去做接待，可是對方的高姿態強勢作風都讓櫻井有點吃不消，有一次飯局結束後，櫻井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還半開玩笑地吐槽了一句說跟C會社合作是最累人的。小早川直覺櫻井不喜歡太強勢的女人，不過對方對櫻井很欣賞這個事情是兩家公司人員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了，現在傳出來這麼個八卦算是情理之中了。
只是小早川覺得這些都不是真相。最近幾天看到號稱加班狂人的櫻井頂多是坐到六點半就立刻閃人離開，她就覺得櫻井就算有了交往對象也肯定不是公司內部人員，而那個魔女部長又沒有太大的可能，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難道......是上次做飯團的人？
小早川一想到那天櫻井那燦爛的笑臉以及最近一直持續的好心情，愈發肯定了心裏所想，不免有些不忿。到底是什麼人？做出那種簡陋飯團便當的人居然就這樣抓住了櫻井的胃還有他的心？
大概......不是那個人吧......
這天晚上六點剛過，就看到櫻井收拾好下班走人了。剛好辦公室里有一波人下班，小早川跟著他，也不算太突兀。
畢竟是上司，小早川只是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安靜地站在他旁邊一起等電梯。沈默了一會，倒是櫻井心情很好地問她家住哪個方向，通勤方式諸如此類的日常對話，小早川回答了，正想藉這個不可多得的閒聊機會反問一下櫻井的其他情況，卻剛好不湊巧，電梯下來了。
下班高峰的電梯里滿滿的都是人，不是聊天的好場合。小早川很怨念這早不來晚不來的電梯，可是也無可奈何，只得把所有想說的想問的都吞回肚子里去，乖乖地站著。電梯里人擠，櫻井就站在自己身後。他身上好聞的香水味夾雜了一點淡淡的煙草味時不時飄過來一些，小早川剛才還在抱怨電梯的心情又立刻變成希望這電梯永遠就停在這裡就好了。但這種事情又怎麼可能會發生？這念頭才剛浮起來電梯就已經到樓下了。
Wii~Wii~的震動響聲讓小早川下意識地往旁邊張望了一下，原来是櫻井拿在手裡的手機在響。這時電梯到達樓下，他們隨著人潮走出公司大堂，小早川聽到櫻井在身後接起了電話。
“喂？masaki？啊不好意思剛才在電梯裡沒能立刻接......誒？你已經到了？你先等等我大約還要三十分鐘......”
小早川看著櫻井從自己身旁走過時只來得及做個再見的手勢就加快了步履從人群中穿梭走遠了，她舉起來一半的手都還沒來得及回應就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她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還在想著剛才他喊的那個名字。
masaki？真咲？真紀？
所以......這個人就是櫻井的女友嗎？

當櫻井在擁堵的下班車流中緊趕慢趕地來到大野智的酒館時，已經遲到40分鐘了。
“啊我下次再也不自己開車過來了！坐電車說不定還更快！”櫻井扶著門框氣喘吁吁地嚷嚷。酒館外頭的停車位置又剛好停滿了，他繞了一圈才找到一個停車場把車停好，急急忙忙就跑過來了。他看著正在吧台裡頭忙碌著的相葉雅紀，一邊走進來一邊可憐兮兮地道歉：“雅紀對不起我遲到了......”
“啊，先生你終於來啦。”相葉僅僅衹是抬頭看他一眼，又繼續忙著手上的料理。“等等喔，不用急，我還沒弄好呢。”
已經把自己的廚房和吧台都直接交給相葉隨便搗鼓的大野智坐在一邊，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櫻井坐過來。
“你有口福啦，雅紀今天做了咖喱炸豬扒飯還有茶碗蒸！咖哩超好吃的！”大野笑咪咪地替櫻井倒了一杯啤酒，卻被在另一邊正低頭忙著的相葉出言提醒了：“Oちゃん，不要給先生喝酒啦。”
大野拿著酒杯正要遞給櫻井的手就這麼停住了，櫻井笑著看他愣在當場的表情，抱歉地合掌：“不好意思啦智君，等下吃完飯還要吃藥，實在沒法喝酒了。”
“好吧好吧，現在有人管你我總算安心了，這啤酒我自己喝吧。”大野笑著放下了杯子，雖然有點無可奈何不過還是替櫻井覺得高興，又另外替他倒水。
櫻井笑著接過水杯，看到相葉在吧台和廚房里走來走去地忙，不禁就有點心疼。他脫下西裝挽起袖子，“雅紀，我來幫忙吧。”
“啊不用不用！我快好了。”相葉舀了一點咖喱給櫻井，“先生你試試看？我總覺得差了一點味道，讓Oちゃん試他又試不出來。”
“我吃著覺得沒差啊，味道超好啊。”大野有點小委屈，嘟嘟囔囔地說著自己的見解。
“好吃。”櫻井笑著看向滿是期待的相葉，點點頭，把試味碟還給他。
“我就說吧！”大野對於有人終於認同自己的說法覺得很驕傲。
“是嘛......”相葉卻並沒有很高興，臉上還是一副疑惑的神情看著那一鍋咖喱。不過他很快就放棄糾結，笑著說：“沒關係，先生說好吃就行了。”
櫻井不是沒發現相葉那一瞬間的不對勁，不過看他又恢復了笑顏，於是也沒放在心上。沒多久相葉做好三份咖喱炸豬扒飯，走出吧臺坐到櫻井身旁一起吃。
“咦？雅紀我看你是做了四份豬扒的呀。”大野張望了一下吧臺裡頭還沒收拾好的東西，疑惑地問。
“啊，小潤等下會來，我等他來了再給他做。”相葉埋頭吃著飯，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一旁的櫻井聽了，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繼續吃著自己的飯，卻沒有了笑意。
“先生？不喜歡吃嗎？是不是做得不好吃？”相葉吃著吃著看到平時總是大口大口吃飯的櫻井速度明顯跟以往不同，他開口問。
“啊，沒有，很好吃。”櫻井笑笑，咬了一口香脆的炸豬扒，看相葉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他解釋：“不是你說吃飯要細嚼慢咽對胃好嘛，所以我現在是慢慢吃呀。”
相葉顯然是相信了他的說辭，點點頭，跟著笑了。“先生真是個好孩子，好聽話。”
正想開口說什麼的櫻井，卻被拉開店門的人堵住了說話的機會。
“啊，抱歉，我來晚了。”
“小潤！”相葉放下了湯匙，又重新鑽回去吧臺里給松本潤做飯。松本潤坐在相葉位置的另一邊坐下，看到櫻井在，他點點頭。
“你好，櫻井君。”
“你好，松本君。”櫻井也禮貌地點頭，只不過已經是食不知味了。
大野在一邊倒了一杯啤酒遞過去。“來，潤君。”
“啊，謝謝Oちゃん。”松本接過，閒聊了幾句之後相葉已經做好了一份新的咖喱炸豬扒飯了，松本接過，一臉感動：
“太好了，終於可以填肚子了。”
“你今天不是去什麼美食節目做評委嗎？怎麼？沒吃飽？”
“上節目哪裡能真的大吃大喝，都是吃一點點而已，這節目錄了幾個小時我都快餓暈了。”松本頭也不抬，大口大口地吃著飯，半餉有點疑惑：“這咖喱......是不是沒放蘋果蓉？甜味不夠。”
“啊！”一言驚醒夢中人，相葉被松本這麼一提點才想起來一直覺得遺漏的事情是什麼，“果然小潤厲害！一下子就吃出來了！我居然忘記放蘋果蓉了！”
“你一直都懶，只買速食咖喱塊當然不記得原始咖喱的調味了。”松本敲敲他的頭，“要我給你做食譜嗎？”
“不用啦！你現在提醒我就知道了。”相葉捂住被敲的頭，笑得開心，他回頭看向櫻井：“先生！下次再給你做更好吃的咖喱吧，下次我不會再失手了。”
櫻井只是笑著點頭應了聲好，就見相葉高興地低頭繼續吃飯了。隔著相葉他看向松本，對方一手托著臉頰，嘴巴還嚼著飯，眼神玩味地同樣看著自己。
櫻井收起眼神里洩露的小情緒，別過臉不再看他。


回家的路上相葉終於發現了櫻井有點不對勁。
“先生？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唔......你不開心嗎？”相葉看著他專心開車的側臉，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啊。”
“可是......”明明平時很多話聊的，天氣、美食、體育賽事、各種新聞八卦、上班上課時遇到的一些趣事等等都是兩人共同的話題，然而今天明顯有一個人根本就沒心情開口聊天，一路上氣氛都是沉默的。相葉就算神經再粗都發現這是出什麼問題了。
他不知道櫻井為什麼突然心情就變得這麼壞，回想了一下自己也沒有做過什麼事惹他生氣......這簡直太莫名其妙了。
已經回到家了。櫻井把車子駛入車庫，停好正準備下車，看到旁邊的人一動也不動，他打開了車內燈，輕喊了一聲：“雅紀？”
“你不說今晚到底在鬧什麼情緒我就不下車。”相葉抱著手坐著，威脅著看他。
櫻井這才意識到自己生悶氣居然被相葉發現了。可是......那種小心思要是坦白出來，太丟臉了吧。
“我沒鬧情緒啊。我、我只是在想公司里的一些事......”
“想誰？女同事？男同事？”
“沒有沒有！雅紀你不要誤會！不是的！”櫻井急得百口莫辯。
“明明你今晚來的時候還很開心的，吃完飯就繃著一張臉，到底是什麼事情？”相葉冷淡的表情中也多了一份焦急。
櫻井抓了抓頭髮，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說吧，就顯得自己太小氣了，如果扯上了松本潤，說不定雅紀會更生氣；可是不說吧......想來想去，他瞄了眼相葉，終於妥協了。他有點心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著頭，小聲地說：
“我覺得你今晚做的咖喱就挺好吃。”
嗯？？？相葉等了半天等來這麼一句話，腦子就轉不過來了。這什麼跟什麼啊誰問他這個了！
“什麼意思？”
“加不加什麼蘋果蓉都無所謂。”櫻井的指尖有點神經質地輕敲方向盤，依然低著頭不敢看他。
相葉愣在那裡。蘋果蓉？不是今晚小潤提醒漏掉的配料嗎？回想著今晚吃飯時的場景，他看著櫻井糾結的樣子，終於明白了。
先生......這是吃小潤的醋了？
他眨眨眼睛，依舊不太置信的看著櫻井。
原來先生吃醋的樣子是這樣的啊。
鼓著腮幫子低著頭像是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一樣，天啊好可愛......
他解開了安全帶，湊過去飛快地吻了他一下。櫻井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笑得開懷的相葉。
“下車吧。”
相葉動作迅速，櫻井只得趕緊下車跟著他走。剛好從車庫到電梯里都有別人在，兩人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直到進了屋，櫻井才急急地拉住相葉：
“雅紀？”
“嗯？怎麼了？”相葉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換好了鞋，回頭看他。
“你不生氣？”櫻井還站在玄關，連換鞋的動作都忘了。
“我為什麼要生氣？”相葉給他拿了拖鞋放到他面前。
“可是你剛才......”
“剛才？”相葉想了想，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因為先生跟我坦白了呀，所以我就沒事了。”
“你......不會覺得我小氣嗎？”櫻井可憐地看著他，小聲地問。
相葉伸出手摟住了他。“不會呀，這麼可愛的先生，我喜歡都來不及了。”
“喂，哪裡可愛了。”櫻井在他懷裏紅了臉。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所有先生的全部都好可愛。”相葉手指點點他的鼻尖他的唇他的胸口，大大方方地說著情話，倒是櫻井被他的直率鬧得耳尖都紅了，抓住他的手指就是一口咬下去。
“真的不覺得我小氣？”
相葉笑著搖頭，主動吻過去，吻掉他那些患得患失。
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會為了自己吃飛醋的感覺原來是這麼好。雖然覺得櫻井這醋吃得莫名其妙，可是一想想若是櫻井不是喜歡自己的話，又怎麼會這樣鬧情緒。他開心得想笑，可是嘴巴又忙著跟櫻井接吻，到最後還是櫻井把他拉開，輕輕捏他的臉頰，笑得一臉無奈：
“接吻要專心啊。”
相葉大笑著抱緊了櫻井。
“想到先生有那~麼可愛我就沒法專心了。”
“喂！”櫻井不滿地捏了下他的腰側，相葉笑得開心，轉身就跑進屋裏去了。
被留在玄關的櫻井沒好氣地笑了，換上拖鞋跟著他進屋。


他們開始交往快有一個月了，偶爾會去對方家留宿，過著半同居的生活。像是今晚櫻井突然把相葉帶回自己家，因為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都有，所以倒不至於手忙腳亂。相葉进屋之后就立刻去洗澡了，櫻井趁著這當兒先去處理幾封公事上的郵件，待處理好之後走進房間就看到相葉已經換上了睡衣，坐在床上認真地看著手機。
“在看什麼呢？”他拿著換洗的衣服，笑著問他。
“棒球比賽的報導。”
“把頭髮吹乾一下再睡。”櫻井走近他，摸摸他一頭半乾的柔軟頭髮，輕聲叮囑。
“嗯。”相葉頭也不抬地繼續看著手機，櫻井搖搖頭，覺得等自己洗完出來他還是這個樣子的。
算了，到時候一起吹乾好了。
出乎櫻井的意料，當他洗好走進房間時，相葉正乖乖地坐在床邊吹頭髮。
微微側著頭而露出一邊優美的脖頸線條，因為溫和的暖風而輕眯著眼，此刻的相葉不禁讓櫻井看得眼睛都直了。
“啊，先生，洗好啦？來，我給你吹一下。”相葉看到櫻井，晃了晃手裏的電吹風，招手讓他走過來。
櫻井聽話地走過去，坐到床邊。相葉站在他身前，認真地替他吹著頭髮。因為兩人的姿勢有著落差，櫻井只得盯著他睡衣上的條紋，暖暖的風不時拂過，眼前的條紋圖案開始讓他有點眼花，整個人都昏昏欲睡。
“先生？”頭髮乾得差不多了，相葉關了電吹風，就看到櫻井閉上眼睛，腦袋還晃了一下。他輕聲喊他，然後就被他摟住了腰。
“雅紀好香......”
“不都是用同一種沐浴露嘛。”被櫻井用臉隔著睡衣磨蹭著肚子，相葉覺得有點癢，笑著坐到他大腿上，咬了下他的唇瓣。“睡覺？”
櫻井睜開了一邊眼睛，看了眼相葉，沒說話，只是笑著。“那睡覺吧。”
被他抓過來躺好，相葉還在想著他剛才那個眼神到底意味著什麼。他們交往以來，親熱的事情是有做過，畢竟是身心健全的男人，又確認了彼此的關係，進展到肌膚相親的地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可他們沒有做足全套，都是互相用手幫對方解決就算了。相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卻又沒有勇氣跟櫻井明說。
像先生這種原本是直男的男人，這種事情......很難開口吧。畢竟能和他在一起，擁抱、親吻甚至做一些羞羞的事情，相葉就覺得已經很滿足了。過分要求就顯得不知足了，而且他不想勉強先生，萬一、萬一先生沒法接受那樣的事情......豈不是更糟糕？
“想什麼呢？”櫻井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又替他撥開了頭髮。
“在想先生。”
“我就在你面前，還要想？”櫻井哭笑不得。
“要的。”相葉認真地點頭，長手長腳地纏上櫻井。“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想著先生。”
相葉毫不吝嗇地說出這些情話，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櫻井臉紅心跳。他翻身壓住相葉。
“要做嗎？”
相葉瞪圓了眼睛，沒想到一向容易害羞的先生會這樣主動。他笑著點頭，正想要伸手勾他的脖子，卻被意外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們的美好氣氛。
櫻井只好歉意地吻了他一下，從他身上爬下來，抓過放在床頭的手機接通了電話。
相葉鬱悶地看著櫻井坐在床邊講電話，是公事。他知道他的先生業務繁忙，不想打擾他，卻又忍不住想要親近他，只得側過身輕輕握住他另一隻空著的手，無聊地逐根逐根捏著他的手指。
櫻井一邊講電話一邊看著他玩著自己的手指，那溫順又柔軟的姿態像是一隻等著跟主人玩鬧的小貓一樣。他下腹有點緊繃，可是耳邊電話里大洋彼岸傳來的消息讓他不得不抽回被他玩弄的手指。看到他不解的神情，櫻井只得起身，摸摸他的臉頰，無聲地對他說了一句話，然後就出了臥室。
你先睡吧。
相葉愣愣地看着那扇關上的房門，過了半餉才反應過來。他氣得滿床打滾，最後只得忿忿地對著櫻井的枕頭揍了一拳。
撩了就走可讓他怎麼睡得著嘛！


つづく